田兴华虽然73岁了,依然走路步频快、讲话语速快,当兵时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记者问他:“几十年不离不弃地做一件事,足见你的执着,回想一下前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啊?”
“我找寻父亲,开始的时候多出于个人考虑,希望找到生父埋骨之地、尽父子人伦,往后凭吊有个去处。但是,找着找着我的思想情感发生了变化,找寻的过程就是灵魂不断净化的过程。”田兴华敞开心扉谈起了寻父的心路历程。
当年,74师驻福建闽侯,入朝前补充兵员,当地2000多名优秀青年踊跃加入,战争结束,这些人当中很多回到了原籍。田兴华先后4次来到闽侯,最长的一次待了一个多月,随着交流的深入,他加深了对这些老兵的了解,也加深了对父亲所作所为的理解。
现住在闽侯县白沙镇的原74师222团1营战士余天仁,90多岁了,头颅里至今还留有弹片,可他从不向政府提什么要求,像一个普通老农一样过简单生活。这样的老兵还有许多!田兴华说:“我们长辈的精神境界了不起,他们的英雄故事、爱国情怀永远都不过时。不能因为他们自己低调,我们就忘记他们的流血牺牲;没有他们的流血牺牲,真的没有我们今天的美好生活。”
寻父让田老舍弃小我追求大我。他在闽侯寻访了25名当年与父亲并肩作战的志愿军老兵,开始记录的内容多与父亲相关联,后来他形容自己“变成了口述历史的记录者”,全面记录讲述者的所思所想所说,而且将范围扩大到当地103名仍健在的志愿军老兵,进行史料的抢救性挖掘。无论是炎炎盛夏还是凛冽寒冬,他一天也未停下,记录下7大本厚厚的采访笔录。
有一次,田兴华在辰溪县档案馆查找父亲资料时,意外发现在24军还有一位叫向东生的团参谋长也是辰溪县人,也牺牲在朝鲜上甘岭地区。为了进一步了解向东生烈士英雄事迹,宣传革命英烈,他不顾年岁已高,第二天专程到辰溪县田湾镇田湾村向东生老家调查走访,当晚返回县城时将向东生烈士的烈士证、立功证、部队首长写给向东生父亲的亲笔信、向东生在朝鲜战场留下的照片等实物一一复印保存。
田兴华感慨道:“我越这样做感觉离父亲越近、越理解父亲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就是无我的人,革命理想高于天。”几十年寻父,田兴华跨越十几个省区、行程数万公里,自掏腰包7万多元,费尽功夫找到了父亲的归宿地。现在,他又有了新目标:想在80岁前写完一本30万字的书,为普通志愿军战士树碑立传,纪念像父亲一样普通的志愿军战士。
今年新年刚过,冒着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危险,田兴华手提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坐公交车来到省作协。布袋里装有父亲田全仁的烈士证、立功证和各种纪念章,以及田兴华从懂事以来收集整理的有关父亲和父亲战友们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形成的照片及档案资料等,找有关专家商讨修改书稿写作提纲。
70多岁人伏案写作,不会电脑,只能在纸张上一个一个字书写,困难可想而知。他不打麻将不打牌,天天挤时间写,终究年岁不饶人,三四月间左眼出现看不见物体现象,到湘雅医院一检查,患上黄斑病变,医生要求立即手术。手术后一个多月,病情稍有缓解,他又开始写作,至今已完成近10万字文稿。
“我是一位‘公家儿’,党和政府温暖了我的人生,我虽然人老了,但党员责任担当不能消退,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我也要把为志愿军战士立碑树传这件事做下来、做圆满。”田兴华表示。(记者 陈勇 通讯员 徐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