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客”是一个网名。最初我是在网络上发表文章,便有“江南客”的留言。言简意骇,非常中肯。多有褒义,这自然是一种鼓励。后来,我发现这位“江南客”,对大多数博文,都看得很仔细,都有极为精致的留言。我于是惊叹他的精力,他的热情,他对推动网络文学的执著与真诚。不久,我终于见到了“江南客”的本尊,他就是黄志中先生。这是2016年夏天的事。短短的五六年时间,我们竟成了交往密切的好朋友。
黄志中老师中等个儿,胖胖的,十分和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他是长沙市人,年幼时随父母到武汉,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被分配到湖北省监利县柘木中学教书。1980年担任柘木中学校长。柘木中学是一所包括初中、高中的重点中学,在当地挺有名气,其教学质量,在荆州地区也是排得上号的。1988年,黄老师调来岳阳市七中,担任教导主任,兼语文教师,直至退休。
我与黄老师相识在诗联协会城东分会。他是协会的副会长兼秘书长。我老来学艺,报名参加诗社,学习诗词创作,被编在城东分会。这样,便和黄老师有了交往。黄老师对协会工作,真是事必躬亲,尽心尽责。办刊、讲座,一样都不落。尤其是组织采风,连续两年,一次去荆州,一次去赤壁,都是黄老师一手策划,一手组织操办的。黄老师在监利任教20年,可谓桃李满天下。他当年的学生,有的担任了领导职务,有的是业界精英,他们组成一个接待班子,开着小车,在下高速的路边列队迎候。那份热情、细心和周到,令人深受感动。进入市区后,又陪同我们去景点参观,中午盛宴款待。有几位可能工作十分繁忙,也挤出时间,请假匆匆赶来。他们不是迎接黄老师一个人,而是接待黄老师带来的一大车客人。坦率地说,那会儿,我们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这太给人家添麻烦了。黄老师却说:不要紧的,都是当年关系最密切的学生。而他的学生说,黄老师对他们的教诲,使他们终生受益。黄老师的朋友,就是他们的贵客!
渐渐地,我与黄老师有了文字之交。有的时候,我对自己写的东西没有把握,史料是否准确,立论是否恰当……就通过电子邮件,把初稿发给黄老师,请他先看看。黄老师学养丰厚,古典文学、诗词歌赋,都有很深的造诣。他对我的稿子,每次都提出详尽的意见。包括个别笔误、标点符号不够准确,都一一指出。古人作文时,经别人修改一两个字后更为完美,便尊称改字者为“一字师”。黄老师是我的“一字之师”,实至名归,断无疑义!
去年冬天,《洞庭红叶》杂志主编方先渠同志因事离开岳阳,一时半会回不来。《洞庭红叶》是市老年文学协会的刊物,经过大家商议,请黄志中老师临时顶替。黄老师欣然应允。黄老师对每一篇来稿,都认真阅读,精心编辑。特别是在春节前后,加班加点,保证了刊物按时进厂。今年5月19日,市老年文学协会召开年会,一本漂亮的刊物新鲜出炉,大家惊叹刊物内容丰富多彩,装帧精美亮丽。然而,黄老师却不能到场······
记得去年夏天大暑,我与黄志中老师和戴绪信老师,冒着滚滚热浪,一同去汨罗江潭。江潭是屈原常来这里散步的地方。他本人就说过:“屈原既放,游于江潭(《渔父》)。”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想解开一个疑问:屈原写作《离骚》的时候 ,离蔡伦造纸还要等两百多年。屈原当然不能等,他只能把作品写在竹简上。完成这部作品之后,很快就是秦王朝了。秦始皇推行极端的文化禁锢政策,屈原又是楚国最坚定的抗秦分子。那么,这部写在竹简上的《离骚》,是如何躲过“焚书坑儒”那场浩劫的呢?我们一边实地考察,一边讨论辨析。回来后,我又读了一些典籍,做了一些研究,捱到今年三月初旬才动笔,写成文化散文《打捞一部书稿》。3月21日脱稿,中午,我在第一时间把稿子发给黄老师,同时发了一个短信,希望他对稿子做些指点和评估。往常,黄老师很快就会有反馈,但这一次,一直得不到回音。过了几天,却听说黄老师生病了,让人格外惦念。疫情期间,去医院探视的手续繁复,于是在心底里默默祝他早日康复!
黄志中老师最终没有挺过来,离开了他热爱的世界。从此,我失去了一位热情为我指谬的挚友。静静时,忽然觉得好寂寞!
(张步真)